一场评价革命即将在美国掀起……

教育界有一种说法：“我们衡量的方面就是我们重视的方面”。在美国，两个组织最新联手，正在以相反的方式进行测试：如果改变我们衡量的方面，是否能够因此改变我们所看重的？ 

研究生入学考试（GRE）和托福（英语语言考试）等考试的设计和管理机构——美国非营利考试巨头ETS在去年与颇具影响力的教育非营利组织卡内基教学基金会强强联手，设置了一系列评价项目，测评方面不仅涵盖数学和科学等学科，还涉及协作、批判性思维、创造力和沟通等关键技能。这些都是雇主表示想要，而且家长知道孩子需要掌握的技能，但根据地区和州标准要求，教师能够这些方面的教学投入的时间却有限。

这些评价的目标是什么？打破构成学习架构的主要元素。 

市值数十亿美元的非盈利考试巨头ETS的首席执行官Amit Sevak表示：“无论是哪里的教育，当前的K-12和高等教育体系的成果最好的状态是参差不齐，而最差的情况是完全失败。” “如果你是一名小学或初中生，大家关注的是，你在生物学或科学方面的成绩是A还是B，而不是获得了哪些与现实社会工作相关的技能。”

诺德安达教育集团首席教育官Elise Ecoff博士认为美国的这一举措是积极、正向的。她表示：“仅关注可以用分数或综合等级衡量的方面是不够的。” 成绩对于衡量学业进步很重要，但孩子还可以通过很多其他方式得到发展和成长。最近，衡量这些人类技能的发展变得愈加细致和复杂化。

像是ETS和卡内基这样的合作项目的一个目标就是对此做出改变。这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工具来支持学生，Ecoff认为：“我们知道这些可转移的技能可以让学生在生活的各个方面取得成功。”

新的势头已经显露出来 

能力本位教育当然不是新鲜事物。能力本位教育网络（C-BEN）和Aurora Institute长期以来一直致力于为学生提供更好、更丰富的学习体验，并开发了衡量和了解学生进步的工具。素养成绩单（Mastery Transcript）评价体系于2017年推出，大学可以借此进行超出美国热门的SAT考试或学生累积成绩或平均绩点（GPA）等范围之外的各种形式的评价。

美国许多州或地区已经明确了年轻人在学校和工作中进步和发展所需的技能，并具体归纳为“学习者培养目标”或“毕业生培养目标”等。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是负责执行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的一项针对阅读、数学和科学的国际性考试，每三年有来自79个国家/地区的500,000名儿童参加。这项考试自1997年以来一直在开发可选考试项目来补充学术性考试。其中包括用于衡量协作性问题解决、全球通用能力和创造性思维的考试。OECD的教育部门负责人Andreas Schliecher提倡认可和评价更广泛技能，他经常提到：“人工智能的出现应该促使我们更多地思考人类的特性。他常说，如果不加以慎重，那么全球教育出来的就是“二流的机器人，而不是一流的人类”。

诺德安达教育集团今年将推出技能本位培养框架。实施六个“C”的理念：批判性（critical）、创造性（creative）、协作性（collaborative）、同理心（compassionate）、投入（committed）和好奇（curious）。每一项技能需要具备三项优势。例如，协作需要充分倾听、分享想法并能够接受反馈。不会根据协作能力对学生进行评分，而是鼓励学生通过留意和记录这些技能来培养这些技能。“你永远不可能在创造力方面获得A或达到96%的创造力，”Ecoff说。“而是以成长的角度进行衡量。”

但到目前为止，用于识别这些技能的工具还很有限。人们早就已经意识到技能的重要性，但现在变革的步伐以及呼吁重视技能的主体发生了新的变化。美国的家长们正在选择放弃传统教育； 在全球范围内，缺勤率急剧上升，雇主怨声载道，认为毕业生没有做好走上工作岗位的准备。诺德安达教育针对Z世代的调研结果表明，Z世代自我感觉远远没有做好准备。这导致受现状影响最大的重量级组织（例如ETS）不太可能成为变革的倡导者。

为什么是现在？

雇主们长期以来一直认为，招收的应届毕业生并没有为进入职场做好准备。美国全国大学和雇主协会2019年的一项调查表明，大多数雇主认为批判性思维、解决问题和团队合作是满足劳动力绩效的基本技能，而大学毕业生却缺乏这些技能。世界经济论坛针对全球巨头公司开展了调查，询问这些公司目前正在招聘具备哪些技能的人才，以及他们认为在不久的将来应聘者应该重视哪些技能。重要性逐渐提升的前两个技能分别是创造性思维和分析性思维，其次是好奇心和终身学习。

Ecoff发现正在发现着重大的变化，其中包括来自学生的转变。“我认为这是一个时机，”她表示。“在读的学生希望有机会真正解决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事情……他们想要解决问题，并且在学习中掌握一定的控制权。” 她认为，对批判性思维和沟通等技能的关注恰好迎合了这一点。

影响 

许多人认为以技能为主导的教育变革的其中一个主要好处是公平的竞争环境。虽然美国富裕家庭的孩子会参加大学先修课程考试（AP）并能获得理想的实习机会，但许多孩子仍需要找工作、照顾兄弟姐妹，并在没有高价辅导老师或强大的人脉的条件下生活。他们所培养的世界一流的时间管理技能并没有以有意义的方式在大学中或工作单位中得以体现。

卡内基总裁Timothy Knowles上任前的30年内一直致力于民权事业，并且高度关注公平性。“如果我们能够开发出能够发现隐藏表现的工具，随时随地捕捉学习的真实表现，那么就有机会帮助推动、提升、放大数百万年轻人的才能，”他说。假设一个年轻人需要早起送兄弟们上学，从事一份工作，帮助照顾兄弟姐妹，还能取得好成绩。目前，大学招生人员看一份入学申请只用3.5 秒的时间，根本发现不了应对这些事务的所需具备的技能。“这些都是可验证的，”Knowles表示。现在缺少的是经过验证的可靠工具，能让家庭、学生、教师和雇主了解这些技能。

这些工具应该能够揭开学习中深深隐藏的方面，揭示诸如“我的孩子能有效沟通吗？” “是否能和其他人很好地协作？” “是否能思考问题，而不仅仅是做表面文章？”等问题。此类考试将为教师提供可靠、有效、有研究支持的工具，加强现有的做法，鼓励这些技能的发展。

“世界各地都有教师使用自己的标准和方式衡量技能，”Ecoff说。“但在很多情况下，教师很难进行相关的验证。” 她说，如果赋予教师一些能够提供支持的手段将“非常有帮助”。

教育领域的领导者欢迎能够扩大评价学生方式的机会。“大量研究表明，在考场进行的一次性考试并不是最适合学习者的方式，”纽约斯克内克塔迪市学区负责人Anibal Soler表示。“州教育部门的负责人，以及我们很多人都在问这样的问题：‘这些评价是正确的评价方式吗’？”

答案是否定的，这促使我们寻找更好的替代方案。

潜在危险

开发技能本位评价体系可能会导致很多问题。如果我们最终对同理心进行分级评价，那么这种做法将弊大于利。ETS可能在考试的有效性和可靠性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但在测试技能方面却不然（对于知识的测试和技能提升的测试是截然不同的）。孩子们在努力取得学业成功的过程中面临着巨大压力。增加考试，无论以何种形式，都会让情况变得糟而不是变好吗？难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混乱状况不是考试巨头造成的吗？

宾夕法尼亚州萨斯奎哈纳镇学区负责人Tamara Willis担心，大学和雇主声称需要新数据，却可能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些数据。“数据的好坏取决于解读数据的能力，”她指出。学校需要教员确保技能本位体验是严格的、基于证据的和有意义的，而不是教育领域中常见的另一种流行性飞跃。William所在的学区提出了服务学习要求，并很快意识到需要一名全职人员来管理这些体验。“这将需要大量时间才能真正解开一个仿若数百年历史的工业时代的学习模式。这就我们的范式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转变，”她说。

这非但不会促进公平，反而可能会通过建立两级或多级体系来破坏公平。在这个体系中，富裕家庭的孩子参加大学先修课程并走上学术路线，而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则走上被认为不那么严苛的偏重技能的道路。“如果基于表现评价，会有一小部分人说，‘哦，你在降低标准，只是为了让孩子们通过考试吗？这不是在降低标准，只是提供了如何满足这些标准的选择，”Soler说。

目前尚不清楚大学将如何选择使用这些数据。在理想的情况下，这能为大学提供更丰富的数据集，从中来选择学生。但它可能会在很多方面受到扭曲。课外活动的本意是鼓励拓展学生的经历。然而许多人认为，课外活动已经成为加入竞争日益激烈的大学军备竞赛中的另一种手段。

家长可能会反对这种改变。当Willis开始谈论她所在地区的能力本位教育时，家长们感到l了恐慌。“他们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毕业生演讲代表，或者我的孩子是不是致词的学生代表。孩子在班里的名次是多少？孩子能不能考上大学？家长完全支持维持他们在上学时遵循的结构。” Willis回忆起一位有不太赞成的委员会成员，他在当地经营着一家大公司。她问，他最需要哪些技能？回答是沟通和协作。她解释了确切的目标如何能够培养这些技能。她说，他正在接受这个想法。 

ETS和卡内基在2023年走访了20个州，并与教育专员、负责人、立法者和教师会面，收集见解、分享研究成果并寻找合作伙伴。“需求非常巨大，”Knowles表示。大多数人希望参加试点计划，来帮助制定技能评价标准和成绩单，其中涉及地理、政治和代表性不同的州。 

毫无疑问，与家长、老师和政策制定者共同建立这一体系的过程会比较混乱。但这个过程本身可能会对揭示家长和教育工作者的需求以及需要为此构建的体系类型大有帮助。卡内基和ETS是否属于目前在这方面的领导者还未见分晓。但在由知识和技能推动的经济中，专门为知识而建立的体系意味着体系层面变革的时机已经成熟。